只有楼诚,可逆不可拆,拒绝ky。

“我始终心存美好。”

【庄季】六凡(4)

本章论点为“比这个老庄还惨的永远是下一个老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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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梦。

  这个梦已经伴随了他太多年,每一次的情绪波动,这个梦境都会如约而至——不请自来。他逃无可逃。

  梦里是温馨美好的一家,母亲温柔地问他晚上想要吃什么,妹妹晃着哥哥的手想要他最后一块奶糖。饭桌上他向母亲炫耀自己又考了第一名,老师奖给了他一朵小红花。

  但他害怕这样的温馨,他早就知道这种温馨之后会是多么大的落差,世界颠倒,扭曲挤压。他亲人尽失,独自一人行走在漆黑的天幕下,甚至看不见脚下的路,不知道下一步是荆棘还是深渊。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可耳边的嘈杂让他绝望崩溃,稚嫩的童声、一阵阵窃窃私语、官方的冷漠的答复……他觉得天旋地转,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针扎一般刺进他的大脑。

  “我们别理他,我妈说他家里是毒窝,他身上有病!”

  “脏死了,滚远点,别把你身上的病传染给我儿子。”

  “老师,这种孩子您怎么能留在班级里呢?我不管,找校长就找校长,这种人家的儿子必须离开,不能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听说了吗?他妈妈判刑了,贩毒,死刑。”

  “孩子怪可怜的,谁知道他妈看起来老实巴交一护士,干这么不干净的事情,真是造孽呦。”

  “他家之前还有个小姑娘,说是走丢了,被人贩子拐跑了,可不就是报应嘛。”

  “不是报应是什么?他妈妈丧尽天良了。”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报考生物学或者医学,这方面你很有天赋。但是警校,老师实话跟你说,你这个家庭背景,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脑子坏掉了,他妈妈贩毒诶,被枪毙掉的,我怎么说都不听,就是想考警校,真是有毛病。要不是他成绩好能带动班级平均分,我真是劝都不想劝他。”

  “很抱歉,我们审核了你的信息,你的各项条件都不错,但家庭情况不符合我们学校的招生标准。”

  “毒贩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以后不吸毒就不错了。”

  “叫你不许再跟他玩了你没听见吗!”

  “离我女儿远一点,不要带坏我家孩子!”

  “打他!他是坏人!长大我要当警察,就去抓你!”

  “毒贩的儿子……”

  “哎呦,他妈妈呀……”

  “贩毒……”

  “很抱歉,你的家庭情况……”

  “脏死了……”

  “滚滚滚,触霉头……”

  无数尖锐的声音交错迭来,将他吞没,再激烈的否认在这样的声涛中也逃不过被淹没的命运,他叫喊,在一片浑然的黑暗中挣扎。

  他知道这是那个梦,他拼着力气想要把意识从梦境中拖拽出来,用力告诉自己: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醒过来。

 

  “不是,不……走开!滚开!滚!滚!”

  庄恕倏地睁开眼睛,全身紧绷着,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他呼吸急促,许久才缓下来,心有余悸地松开了枕下攥着手术刀的手。

  又来了,庄恕想。

  他的头好像被塞了铁块似的又沉又疼,太阳穴有什么东西嗡鸣着刺痛他的大脑。庄恕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拉开了一点窗帘,月如钩。

  夏夜的风微凉,瞬间吹透了他的一身冷汗,他打了个哆嗦,缓步移向浴室。

  热水让人舒服,庄恕把开关调至最凉,打开了莲蓬头。

  冰凉的冷水瞬间从头顶砸下来,流落一身。头疼在冷水刺激的对比下好像减轻了些,他双手撑着墙壁,脑子里的混沌逐渐褪去。

  庄恕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床头有一本牛皮笔记本,已经磨得不成样子。翻开来看,里面是大半本密密麻麻的日期时间,不知所谓。

  他盯着最后一个时间,那才只是两天之前。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随手抽出一支笔,点亮手机屏幕,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三,他在本子上记下了日期和时间。

  才只睡了一个多小时,还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庄恕缩在被子里,眼睛瞪得溜圆,丝毫看不出困意。

  他讨厌这个梦,那就像是身上的一块疤,已经快要愈合,却不停地被挑开砸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或许是把这块肉整块挖掉,也或许是他死。

  他厌恶,更害怕。每一次从这个梦中惊醒,他都无法再次进入睡眠——是不愿进入睡眠。他怕他睡着了,神经又会被这个恶心难缠的怪物占领,他失眠,因为他不敢入睡,因为他害怕噩梦。

  庄恕攥紧了拳头,指甲掐在手心,几乎要陷进肉里。

 

  庄恕站在餐台前,滤纸垫进滤器,把事先磨好的咖啡粉一点点倒进过滤器,顺着边缘转圈,慢慢地往里添水。

  咖啡粉被润湿,冒着细小的泡沫。庄恕泡了一小壶,有三杯咖啡杯的量。他什么都不加,大量的酸和苦侵占口腔,渗过味蕾,直到最后一滴咽下,才回味出一丝香醇的味道来。

  庄恕手法专业,可喝起咖啡却毫无讲究可言,比喝水还简单粗暴,那一小壶咖啡就是他的清晨第一杯水,咕咚咕咚就下了肚。

  晚上没睡好,庄恕到了医院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遮挡自己的黑眼圈,他可不想经受每个人的慰问。

  一想到今天季白要来找他换药,他就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

  他中午有一台手术,不算困难,下了手术之后明显感觉到精神不济,庄恕感叹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次没有再做梦,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的脸上,遍地都是光明。

  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被晒得发热,怎么都不舒服,又醒不过来。

  突如其来地,什么温热的东西覆上他的额头,庄恕瞬间惊醒,条件反射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术刀:“谁?”

  季白被吓了一跳,两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不是个危险源:“我。”季白看庄恕松下一口气,觉得有点有趣:“怎么,还真开始随身携带‘武器’了?”

  庄恕没理他的调笑,往门口看了一眼:“你的跟班没来?”

  “你说小五?你不是不让他进屋吗,我让他在楼下等着。”季白又要凑过去,庄恕向后一躲,一脸警惕。

  季白无奈:“大哥,你发烧了。”

  庄恕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浑身不舒服,大概是昨晚吹了冷风又洗了个冷水澡,免疫系统终于不乐意了。他没在意,正常人似的拿了急救箱,坐在茶几上,指指对面的沙发:“坐下,脱衣服。”

  季白皱了皱眉,一点都不喜欢庄恕的处理方式。

  庄恕见他不动,有点不耐烦:“我时间宝贵着呢,你到底换不换药?”

  “不换了,今天我自己换。”季白突然转身就走,从衣架上拿下外套扔给庄恕,“跟我走。”

  庄恕不说话,看着他。

  季白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你到底要干嘛?我还要上班呢。”庄恕想挣脱开又头昏脑涨实在没力气,低声呵斥,怕惊扰了其他同事。

  “闭上你的嘴跟我走就行了,翘一下午班这小破地方还能把你这尊大佛开除怎么着?”季白看他一眼,“放心吧,不会害你的。”

  左右庄恕也拗不过,心一横,由他了。

 

  小五目瞪口呆地看着三爷光天化日把人拐出了医院,不敢有什么请示,只等着季白说话。

  季白想和庄恕一起坐在后座,谁想到庄恕坐进去就不让他进了,哑着嗓子说:“你坐前面。”

  季白抱着臂,看不出情绪地盯他。庄恕仅这一会儿就头疼得要命,他很久没生病了,这次好像要把以前欠的都找补回来,从楼上下来才几分钟的事,他就已经难受得没什么力气了。也顾不得季白看他,更不怕季白生气,非但不让他坐后座,还关上了车门。

  季白笑了,坐到了副驾驶。

  “你都上了我的车了,你坐在哪儿我坐在哪儿,还有意义吗?”

  庄恕不想搭理他,季白也没想让他回答,他从后车镜瞧了他一眼,无声地笑,向小五吩咐:“走吧,去庄大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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