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甜,一发完
谨以此文纪念他们的第三年
*文中时间线为伪装者结束之后,1943年
*部分属于编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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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少见地找不到明诚。
平日里总是形影相随的人,如今打通秘书处的内线想要一杯咖啡,居然被告知明诚先生不在。
这可稀奇了,平时就算是明诚要单独出门,也总会和他打声招呼的,现在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玩消失,明楼左思右想也不知明诚这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能去干什么,索性不想了,倒掉了张秘书煮的咖啡,躺在沙发上小憩。
反正明诚是不会做什么错事的。
等到明楼再次醒来,已经接近傍晚了。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却醒不过来。难得一下午没什么事情可做,睡个觉也睡不好。
明楼把气归结到明诚身上,臭小子,谁让你不在。
正当明楼穿上衣服,准备亲自开车回家的时候,明诚终于回来了。
“大哥,我回来晚了。现在回家?”脸上表情欣喜,让人生不起气来。
明楼揉了揉眉心。
一路上明诚都在给他做当局汇报,却半字不提下午的去处,明楼便也不问,只是心里终究好奇并且掺杂着小别扭——我们之间怎么可以有秘密呢?
于是便是一整晚的心不在焉,明楼端着饭碗愣神,半天咽不下去一口饭,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大片墨迹也浑然不觉。明诚怎会没有发现,丝毫没有躲闪和愧疚,反而若无其事,坦坦荡荡,仿佛他下午就没有出去过。
明楼等了一晚上,他不信明诚没有看出他的心思,却依旧没有等来一个答案。
明大少爷脾气火爆,一声不吭地自己睡了。
半夜忽然听见响动,明楼警觉地醒来,几秒之后却是明诚悄悄地钻进了他的被子。
明楼假装没有醒,翻了个身,把明诚揽在怀里。
爱去哪儿去哪儿,现在不把人搂住才是真傻。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答案自动找上门来。
青帮的一个小头目,为了烟馆的事情早就想搭一搭明长官这座桥,奈何普通的小道消息怎入得了明长官的法眼,明长官利来利往,自然是看不上。
可现在——明长官向来与明秘书面和心不和,想要真正为己所用却手无把柄,而这个消息,足以送给明楼一个强大理由,或者送给明诚一颗子弹。
明楼静静听完他的话,想了一会儿,随手签了设立烟馆的文件。
青帮的人得意地走了,根本看不见身后明楼悲悯冰冷的目光。
明楼的头又疼起来了,疼得没力气拨通内线,只好仰在皮椅上等待这波疼痛过去。
正当他有点意识模糊的时候,旁边突然出现一个热源。
“大哥,阿司匹林。”明诚来了,他递给明楼两粒药片,又把温热的水递到他嘴边。
明楼的头疼稍微缓解了,他摆摆手让明诚出去,把张秘书叫了进来。
这阵子时局不稳,明楼明诚整天紧张着。日本在华蚕食清乡,大肆掠夺,太平洋一边日美矛盾又激烈起来,本就让明楼焦头烂额,可家里又出了问题,重庆方面警觉家里势力大增,似乎又有积极内【啵啵啵】战的趋势,合作眼看着就要破裂,更让明楼心烦意乱。
明诚今晚做了番茄炒蛋和牛肉汤,让明楼心情好了一会儿,神色都缓和了些。
“听说明台的孩子出生了?”明楼想起今天的电报。
“是。”明诚说,“是个女孩子,明台说孩子白白胖胖,一定像大哥。”
明楼笑了:“数他最会胡说,自己跑出去好几年了还是这么没正型。”
“大哥笑啦?”明诚终于放下心,给明楼夹了一大块鸡蛋,“看来还是明台最会逗你。”
明楼瞧他一眼:“真是明台说的?”
明诚面不改色:“当然。”
心知肚明。
吃好饭,他们给小祠堂换上新鲜水果,快要坏掉的被明诚拿走,切成小块端进明楼的书房。
明诚忧心忡忡的,这些天物价飞涨,谁知道明天明家会不会破产。
明楼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就放心吧,日本人还舍不得让明家垮掉。”
“可谢谢他们了,真是慈悲。”明诚讥讽了一句坐下来,“大哥,家里今天来消息了。”
明楼从书里抬起眼睛。
“叫您时时注意重庆的动向,不许擅自行动。”明诚有点无奈,“普通电报,别那么紧张。”
明楼眉头又锁紧了,摇了摇头:“共【啵啵啵】产国际解散的消息下午就传到重庆去了,那边最近本来就不安分,如今更要有大动作了。”
“……日本一定希望我们内斗,他们才好控制形势。”
他们突然沉默了,整个空间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里,久到明诚有点喘不上气,把盘子往明楼方向推了推:“大哥,吃点水果。”
“小祠堂的水果换了?”
“换了。”
明楼点点头,突然来了一句:“快到端午了。”
“今年包点粽子吧?去年我都没吃到。”明诚委屈巴巴的,说得轻轻松松,明楼也不忍心不答应。
他知道,明诚总在换着法子宽慰他。
他突然很心疼明诚,他要做的太多了,除了紧张的工作,还时时照顾他这个大哥的坏情绪。
他一定累坏了。
明楼一时间心疼得够呛,鼻子一酸差点要落泪,大姐走了之后,他对明诚的依赖变本加厉,在明诚面前,也常常控制不住情绪了。明楼总是调侃自己老了,学会感时伤秋。
好在明诚专心致志地吃水果,没看见明楼的情绪变化,他收敛了自己心头的一团阴云,眼里带了些笑意,和明诚说:“过几天我去买些红豆,你爱吃。”
“然后呢?”明诚似笑非笑看着他。
明楼笑得很标准:“然后再买点红枣,我爱吃。”
“我就知道你明大少爷不肯迁就。”明诚又往嘴里塞了两块橙子,“什么红豆的红枣的,我今年就包素的。”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明诚眨眨眼:“反对个人独【啵啵啵】裁啊明长官。”
粽子到底没有吃到,明楼明诚的猜测是对的,重庆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控制舆论攻势强烈。
日本翘首以待,就等着中国自乱阵脚,重庆反【啵啵啵】共,他们才好侵【啵啵啵】华。
明楼是军【啵啵啵】统转变者,日方早知他和重庆方面的一些大人物有诸多交情,电报一封封发来,催促明楼好好利用这个关口,承诺重庆许多好处,包括联合剿【啵啵啵】共,争取内【啵啵啵】战优先。
简直像是夺命符。
明楼头痛欲裂,在办公室摔杯子。
“这群蠢货,大敌当前不好好想着抗日,倒是打起自己人的主意来了。”明楼揉着眉心,哪敢放松,“第几天了?”
“第十七天了。”
“家里还是没消息?”
“没有。”明诚满眼忧虑,“大哥,我们真的坐等结果吗?万一……”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明楼叹了口气,“等着吧。”
一时沉默。
明楼伸手又要去找阿司匹林,被明诚拦下了:“今天吃太多了,别再吃了,我给你揉揉。”
明诚站到明楼身后去,温热的手指触碰到明楼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按摩,明楼眉间的川字松了些。
他忽然覆上明诚的手:“累不累?”
“累。”明诚坦然,“饭也吃不好,能不累吗。”
明楼牵着他的手,让明诚绕到他身前来:“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去法国,然后再去意大利,比利时。”
“干嘛呀?”
“好吃的多,一定让你吃个够。”
“好呀。”明诚笑,把另一只手摊到明楼眼前。
“干什么?”
“给钱。”
“给钱干什么?”
“你承诺得太远了,我现在只想吃粽子。给钱,我现在就要去买粽子吃。”
“端午都过了快一个月了。”
“大街上有卖的,早上我去海关办事的时候还看见了呢。”
明楼只能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放进明诚的手心,瞪大眼睛:“满意了?”
“嗯哼。”
明诚要出去,去买粽子。
明楼办公室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他不想接。左右也是烦着,直接和明诚一起出去,他回家,明诚拐去买粽子。
久到他快要睡着,明诚回来了。
他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整个人透着喜悦,明楼看着那两片翻飞的衣角都觉得有点开心。
“大哥,美国和苏【啵啵啵】联都说话了。”
明楼神色都亮了起来:“太好了。英国那边有动静吗?”
明诚有点犹豫:“举棋不定。”
明楼眯着眼看他:“那不如明诚先生推波助澜一下?”
明诚笑了:“你都知道了。”
“你去和英国驻华大使的女儿约会这件事第二天就有青帮的人来告诉我了。我批了他们的烟馆,你会想不到?”明楼好像责备似的看他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大哥。”明诚坦坦荡荡,从明楼的衣柜里拿出自己新定做的西装换好,又突然从明楼耳后变出一朵玫瑰,“和爱人。”
明楼故作老成:“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气。小心一会儿见她的时候手滑变不出来。”
明诚举着一支玫瑰,笑意盈盈的。新西装让他愈发好看了,板正英挺,从少年到青年,多少年过去了,明楼依旧经常能在明诚身上找到惊喜感,比如明诚换了新西装的时候,比如明诚开一个狡黠玩笑的时候,又比如明诚在书上给明楼的批注再加批注的时候……说爱太俗气,可怎么爱都爱不够。
明楼思路游离到很远,明诚手臂抬了半天也没人接过去,开口打断明楼的思路:“你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啊?”
“谁说不要了?”明楼赶紧把花护在手里,找花瓶去了,“早点回来,晚上回家吃饭。”
“是是是,我可不能把大哥饿死。”明诚盒盒笑。
明楼扬手做打人状,明诚连忙逃出门去。
没两秒,又回来露出一个脑袋:“大哥?”
“嗯?”
“花只给你的,她没这待遇。”还眨了眨眼。
明楼的心脏都要化在明诚身上了,咽了咽口水,面上不动声色地威胁他:“你再不去就别去了。”
脑袋瓜嗖地一下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女孩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这个年纪最容易被明诚这样的人吸引,外表英俊,灵魂有趣,思想成熟。
小女孩陷入自己的想象便无法自拔,每一次都打扮得精致去与明诚约会。
明诚何等厉害,三言两语便牵住了小女孩的思绪,表现得忧国忧民,又把利益牵扯到自己身上。
明诚眼神好,余光一瞥竟然看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明楼戴着他那副很久没戴过的眼镜,躲去了一边。
明诚眼睛一转便知道明楼要干嘛。青帮的人手握明诚一个汪【啵啵啵】伪官员却通英的把柄,如今该让知道内情的人闭嘴了。
只不过死了人,又得是自己背锅了。
明诚面上表情一瞬间很精彩,而在小姑娘眼里则是觉得明诚先生为国为民实在是寸步难行。小姑娘被蒙得团团转,急忙忙地告别了明诚,回家去了。
明诚心情大好,又在路边买了三斤核桃。
他回到家,明楼正等着他。
“怎么样?”
“还不错。”
明楼满意地笑了:“老奸巨猾。”
明诚很谦虚:“跟谁学谁嘛。”
第二天英国便和重庆通电,和美国一样的态度,不赞成反【啵啵啵】共内战。
重庆被迫发表声明,抗战优先。
明楼久违地松下一口气,明诚煮了杯咖啡给他,见明楼还有闲心嗅了嗅咖啡的香气,笑起来。
“笑什么?”明楼装作严肃,“我还没找你算账。”
“跟我算什么账?”
“跑去和女孩子约会也不告诉我,害我瞎担心。”明楼说,“又跑去跟女孩子胡说八道。你就不怕她真的非你不可?”
“她是不是非我不可我不知道,但是她父亲的态度,一定是不可是我。”明诚撇了撇嘴,“英国人瞧不起日本人,更瞧不起汉奸。中国本就动荡,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留在这个是非之地的,更不会把他女儿的余生交到一个汉奸手里。你说是不是?”
“阿诚。”明楼心疼坏了,他太心疼明诚要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唯利是图的汉奸。他是最知道明诚的人,所以他愈加难过了。明楼突然抱住他。
“日本现在腹背受敌,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你信我吗?抗战一定就快要结束了。我们很快就会拥有和平了,我们很快……就可以不用再当汉奸了。”
明诚怎会不知他的大哥在想些什么。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环住明楼的背笑起来:“信呀,我信。”
就算是极夜也终会天明,明诚心甘情愿,不光是因为明楼,更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和信仰。
胜利便是执念,报国便是信仰。
明公馆依旧是一片寂静。
窗帘没有被拉上,星星的光亮簇拥着挤进来。
他们安心地相拥睡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星星明,来日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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