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一发完
今天看到东哥微博的配图,第一反应就是化身孤岛的鲸。
然后很想写,然后就写了。
想给志雄一个爱人,爱他的人,他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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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黄志雄。
酒馆的老板认得他,开了多年的酒吧,他从没见过有哪个人每天都从天明喝到暗夜。
老板靠近满身酒气的男人,叫他回去,要打烊了。
男人的脸上尽是胡茬,眼睛暗淡无神,像是无底的黑洞。
那是一个酗酒的醉鬼。
他拎起剩下的半瓶酒,摇晃着走了。
老板冲着他的背影摇头。
他走在四下无人的黑暗街道,风衣和发色与夜晚融为一体。
耳畔是无法杜绝的枪声与炮响,他双手颤抖,仰头将酒精灌进肠胃,试图可以让脑子里喧嚣的声音静下来,哪怕是几分钟。
他曾是士兵,是军人,背着四十斤的军备身形也依旧笔直。而如今,他的脊背微弯,踉踉跄跄地,平坦的路在他脚下,是布满荆棘与石块的深山乱林。
他的头脑中混沌不堪,酒精可以带给他片刻的安宁,却也时时刻刻撕扯着他的神经,要将他的思维摧毁轰塌。
他忽然听见了不远处大提琴的声音。
不太笔直的轮廓停在了夜色中间,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向声源望去。
低矮的居民楼挡住了他的视线,却阻挡不住琴声丝绸般滚过。耳边的战争突然停了,他看见战友与敌人不再动作,也不再出声,连风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倾听远方不知名的乐曲。
沙漠静止了,他听见长官说,结束了。
啪。
棕黄色的酒瓶在他脚边开出带着醉意的花朵。
他想起姐姐。
他想起姐夫。
他想起幼时承教过的四眼老师。
他想起雷昂。
他想起阿雨。
最后还是想起了那个倒在他脚下的战友。
他站在广场的角落望见了那个拉着大提琴的青年。
夜晚太黑,他看不清青年的长相,只看得到清瘦的身影坐在石凳上,伴着夜色奏响如丝如缕的乐章。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也不靠近,也不走远,好像在守望什么东西。他的手又不能抑制地发抖,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心脏也越跳越快。
一曲终了,他跟着尾声一齐落地。
睁开眼时,他的床边坐着一个青年。
“你醒啦。”
他盯着亮白的天花板努力重建着崩塌的精神。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一点都没有,他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
“我本来在广场拉琴,听见角落有动静,转头就看到你倒在地上了。”
原来那个青年就是他。
“你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吗?”
他摇头。
青年皱了皱眉,而后又什么事都没有似的笑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有……我叫曲和,你呢?”
“黄志雄。”
他终于张开了嘴,许久没有与人交流过的他声音嘶哑,一点不复从前的低沉清亮。
“哦,黄志雄。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呢,对身体不好。”
青年一本正经的样子。
笑起来真好看啊,黄志雄的眼底仿佛有了微弱的光芒。
他清了清嗓子。
“你能教我笑吗?”
他总在贪恋着青年的眼神与笑。
他是一个杀了战友的罪人,他是一个人人唾弃的酒鬼,他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可怜虫。
路过的陌生人闻着酒味,绕道而行;酒馆的老板一边厌弃着整日泡在酒中的他,一边从他手中接过来自外籍兵团的高额补贴;阿雨找到他,最后他还是留下了离婚协议,离开了阿雨。
他不怨,甚至爱他们。他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本就应该无人理会,无药可医才对。
可叫曲和的青年对着他笑,眼中尽是带着礼貌的温柔。
那是孤独的荒漠突然闯进了一个旅人,它怕自己的沙暴将旅人彻底掩埋,却又不能狠下心来让旅人离开。
他不敢奢求爱与被爱,可最后,他还是鼓足了勇气说,你能教我笑吗。
他住进了曲和租的房子。
他的双手还是总在颤抖,可曲和却不让他继续以酒为伴。
“有我在,你别想酗酒,养好了再说。”
曲和是这么说的。
出院时他无处可归,曲和怕他一个看不住就又去喝酒,索性直接把他带进自己家里。
他就这样在曲和家落了脚。
他白天自己待在家里,为曲和整理房间,做好餐食,煮着咖啡等着曲和练习或演出回来。
晚上,他就醉在曲和的琴声里,看着曲和虚闭着眼,瘦长的手指擎着琴弓在空中划过弧线,绝妙的音律就结伴而来。
他在安稳的空间里入睡。
但令一个酒鬼戒酒,无异于让瘾君子离开毒品。
他的瘾犯了,他的手甚至拿不住杯子,滚烫的热水与玻璃碎了满地,他低身去捡,却被锋利的碎片边缘割出深深的血口。
艳丽的颜色仿佛变成染血的钢针,戳痛他的眸子。
他被自己的无能逼到发疯,战场上的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也顾不上是谁的住处,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少倾,便一片狼藉。
他破坏着眼前的每一处美好,直至感受到温暖的热源从身后袭来,环抱住他的腰,平静着他的呼吸。
他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对他说,志雄,没事了。
他猛然转身抓住曲和的肩,撕咬着他的嘴唇,带着整个人倒在了床上,紧紧的搂着曲和的身体,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血液。
猎物却不挣扎,只是默默承受,安抚猛兽狂躁的心情。
他渐渐停了下来,轻喘着抚摸曲和的脸颊。
“怎么停下来了?”
他摇头。
“黄志雄。”
他对上曲和的眼。
“黄志雄,我喜欢你。”
他愕然。
“所以,如果你也喜欢我,就别停下来,好吗?”
他喜欢他。
他沉溺在曲和的温和之中,再没喝过酒,也再没失过控。
他的眼睛逐渐恢复了光亮,光亮的眼睛里全都是曲和。
他的耳中不再有机炮轰鸣,却溢满了曲和指尖的音符。
他终于又学会了笑,曲和说他爱他笑起来的样子。
他与曲和去了教堂,用生命来祈祷,求得救赎。
他的头发平整妥帖,他的脸庞修整光滑,他的脊背宽厚笔直,没有人认出他是那个整日在酒馆与巷尾买醉的浪客。
他牵着曲和的手走过大街小巷,路人冲他们微笑,在心底祝福着街头拥吻的他们。
他问,你怕吗?
曲和亲吻他的嘴角说,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曲和回了国,他也回了国。
他开了一家酒馆,自己当上了老板,偶尔还会在台上唱歌。
曲和说老板的声音很好听,里面有其他人都读不懂的温柔。
他遇到了一个酒鬼,终日醉在他的酒馆。他不阻挠,他知道那是怎样的孤独。
于是他闲暇时就陪酒鬼聊天,和他讲过往的经历。
他说你只是化身孤岛的鲸,还未遇见栖息于你的夜莺。
他带着曲和四处巡玩。
他们看过了砂砾飘扬的咸阳烽火,走过了银旗彩帜的百尺高楼,听过了如翠环鸣的竹后水声。
他们十指交叉,在伊甸仙境中馈赠对方最完整的心脏。
他用尽力气拥他入怀,在他耳畔低吟。
他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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