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2019新春团圆饭联文]霜糖核桃
甜甜甜，一发完
团圆饭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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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天明诚不在家。
他去南京出差，要应付一干出了名的汉奸。这差事其实本来是明楼的，可前阵子为了拿到战区情报，明楼不惜苦肉计，拿自己替特高课新课长挡了一枪。
那一枪还是明诚开的。
明楼回去调侃，当初自己做的如今全都遭了报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有明诚朝他开枪的一天。
明诚心疼得够呛，南京的会他是一点都不想去，他想留下来照顾大哥，毕竟明楼打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不怎么自己做事了，生活上全凭着明诚伺候他，导致生活技能有点退化，明诚可不信挨了一枪的明楼还能比之前做的好。
然而就算挨了枪，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该应酬的人也还是要应酬，这边明楼出了事使不上力，自然就要明诚这个身边人来替他走动。
恰逢年节，好在这回南京那边念在过年的份上把会推迟了几天，还让明诚有个喘息，好歹是在家里过了个年。
初八一早，明镜就早早地起来张罗早餐。最近明诚突然嗜甜，明镜亲自去街口买了甜豆花，又让阿香蒸了芝麻包，一口咬下去，香浓的黑芝麻馅便流出来，明诚吃得最多。
明镜自打过年就开始不满，明楼年前受了大伤就不是什么好兆头，要是两个人安安心心在家歇着也就算了，偏偏明诚连元宵节都没过就要去替日本人跑腿，心里不快得紧，可到底也是心疼的，这不就可着明诚喜欢的做，生怕他饿着一点。
明楼受伤，没人赶他起床，过年这阵子一直都睡到日上三竿，非得等到临近中午要吃午饭，明诚怕他胃里没东西不舒服才肯叫他起来。
这天明诚要出门，明楼倒是早起了。明诚起床的时候他听到动静就醒了，也没有睡下去，慢慢悠悠地穿了衣服和明诚去吃早餐。
明镜见了明楼还稀奇：“明大少爷，果真只有阿诚能叫得动你啊。”
“哪有，大姐，今天大哥可没轮得着我叫呢，”明诚替明楼拉开椅子，“可能是我动静大了些，大哥自己起来了。”
明镜了然地点头：“那他也是因为你要走了才起这么早的。”
明楼无奈：“大姐，我这儿伤着呢您还这么说我。”
“你还提你的伤？一提到你的伤我就来气。你给什么人挡枪不好你给日本人挡枪？当了个不三不四的官就已经够我气的了，你居然还为了日本人伤着自己，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明镜越说越生气，眼看着就要撂筷子了，明诚赶忙把大哥从枪口救下来：“大姐，这是巷口那家焦先生的铺子吧？就数他家的豆花好吃，大姐真会买。”
明镜当然也知道明诚的用意，也不再多说，瞪了明楼一眼，转头冲明诚笑：“就你嘴刁，可不是他家的吗，知道你喜欢吃，多吃点，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不会耽搁呢，饿着就不好了。”
又是好好吃饭又是穿得多点别着了凉，明楼倒是能清清静静吃个饭了，可怜明诚在一旁乖巧地听着大姐念。
明楼颇有点幸灾乐祸，送明诚去火车站的路上忍不住和明诚说：“这一早上，辛苦了。”
明诚怎么看不出来他大哥那点意思，憋着没笑：“不辛苦，大哥才辛苦呢。”
“我怎么辛苦了？”
“这几天我不在家，明台天天在外边不着家，就剩下你一个陪着大姐，你说大姐念谁啊？”
明楼眉头一皱，郑重地拍了拍明诚的手：“你早点回来。”
明诚笑起来：“你放心，大姐不敢对你动手，怎么也得等你好了再说。”
“让你早点回来你就早点回来。”
“是是是。”
这一路说说笑笑到了火车站，便看见几个熟悉面孔在门口等着。明楼没下车露脸，明诚呆坐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跟变脸似的换上一脸官方的笑，下车周旋。
明楼没走，顺着车窗看他。明诚身形挺拔长相俊俏，不知比旁的那些高矮胖瘦好看出多少倍，明楼越看越喜欢，眯起眼睛看他游走在几位高官之间，迎刃有余的样子一点不吃力。
可明楼是知道的，这种活最累人了。脑子要转着脸上要笑着，和他们待上一天表情都要僵掉，心更累。明楼想着，明诚三两天也就回来了，该琢磨点什么东西犒劳他才行。
那边明诚应付了一圈，转头看自家车还在那里停着，便又回来了，敲开车窗嘱咐：“大哥你就赶紧回去吧，天多凉呢。”
“知道，看你进去我就走。”明楼不为所动，“辛苦你几天，回家奖励你。”
明诚一歪头：“你有什么可奖励我的？”
明楼耸耸肩：“我还没想好。”
“那您好好想，我可是记住这话了，回来没有奖励，我是要闹的。”明诚一本正经。
明楼笑起来：“我还怕你闹不成？”
明诚的眼睛眨了眨。
明楼伸手揉了揉明诚的耳垂，笑道：“好好吃饭，注意安全。”
“你就别操心我这些事了，快点回去吧，我这就走了。”明诚纳闷大哥这几天怎么变得有点婆婆妈妈的，转头向司机嘱咐，“你回去路上开车开慢些稳些，大少爷伤还没好，别颠着了。”
明楼心安理得地靠在后座，笑着看他。
明诚一走，真的应了他的话。家里就剩下大姐和自己，怎么想都不可能逃过这劫。
明镜不满是真不满，心疼也是真心疼，亲弟弟一枪打在胸口，稍偏一点就是心脏，怎么不心有余悸呢。于是不满表现在嘴上，心疼表现在手里，说他不听话欠教训，然而隔一会儿就往明楼房里送水果送糕点，生怕明楼养不好落下病。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天，明楼终于忍不住了。
又不好喝大姐明说，他只想在家清静清静，于是两个电话就给苏州的厂子找了点毛病，厂子那边非要大小姐亲自过去一趟。明镜没办法，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阿香一定好好照顾大少爷。
阿香答应得好好的，可明镜走了，她还不是得听大少爷的话么。
明楼这下清闲了，在家无所事事，阳光好了出去园子里走走，觉得天冷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阿香也不敢轻易往明楼书房进，真是让明楼逮着个安静地方。
明楼的伤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明诚和明镜就是太小题大做。当年明诚中了一枪，同样的位置，下午还在继续工作呢，明楼这么养着更让他觉得之前对不起明诚了。
想来想去，做些他喜欢的东西给他最好了。
自从去年有一次明诚一气买了十斤核桃回家，明诚突然开始喜欢吃起核桃了。不是干吃，明诚喜欢挂了糖霜吃，好几次自己做了，分给明楼一点，自己得了绝大多数，明楼看他吃得都有幸福感。
那十斤核桃没一个月就吃完了，从那以后明家的核桃就没断过。常常是一次买许多，明诚一次就做许多，够吃好些天的，累了烦了就拿点霜糖核桃出来吃，吃了甜，也就不那么烦躁了。
那就做个霜糖核桃给阿诚。
明楼这么定了，叫阿香去买了核桃，打算亲自露一手。
阿香一点都不想让明楼亲自动手。
毕竟阿香自从打理明家之后还没见过大少爷动厨呢。
明楼确实不怎么会做饭，他从小锦衣玉食，哪怕世道艰难，明家依旧是不缺吃不缺穿的。后来他去法国，独自待了两年，也就是那时候曾经下过厨，可也就到个不算难吃的程度。他自诩聪明，只要认真些，没什么做不成的，可偏偏就下厨这一样，两年也没个进步，直到明诚也来了法国，伙食才算好了起来。而再往后，也没什么需要他自己下厨的时候了。
明楼说自己大概是真没这天赋，相比之下，明诚可就太有天赋了。
就这句话，被明诚嘲笑了好一阵子。
如今时隔多年再次走进厨房，明楼一点都没打怵，自信满满的。他看过明诚做霜糖核桃，简单得很，把核桃炒一炒，再把糖熬一熬，最后把核桃放进去翻一翻，晾凉了就能吃了。
明大少爷自信不会出现意外。
但是，生活总要有个“但是”的。
熬糖的时候水放得太少，没一会儿就干了，糊了的糖全都黏在锅底，非得用铲子铲才把锅底的糖都刮掉。看阿香偷笑着把锅刷了，明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么简单的东西也做不好，还被阿香这小丫头笑话了。不行，下次一定要做好。
明大少爷又点起了火。
这次他得了教训，多放了一些水，寸步不离地守着锅，搅动着怕糖糊了底。很好，糖倒是没糊底，可熬的时间太长，尝起来一股焦了的味道。
明楼挫败地重新尝试。
这一次的糖终于成功，明大少爷骄傲地把炒好的核桃放进糖里翻炒挂霜，炒好了没一会儿就凉了下来，一层满满的白霜。
结果。糖没出什么问题，可是核桃油太大了，一颗下去一嘴油，都盖住了核桃的香味。
就这么，一整天都消耗在厨房，中途家里的白糖见底，还叫阿香又去买了两大包。到最后明楼甚至有些恼怒自己，便把阿香打发走了，自己留在厨房钻研，该放多少油，该放多少水，该熬多长时间，核桃该怎么挂糖。
废了无数的核桃和糖。
晚上明诚来了电话，一边询问明楼的伤一边汇报工作，说这次的十分顺利，大概明天晚上就能到家了。
得了好消息的明楼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没赖床，早早就醒了，对付了一口早餐就又扎进厨房去了。
阿诚就要回来了，今天怎么着也得做出点像样的东西来，不然阿诚讨奖励没有，还要笑话自己。明楼犯嘀咕，这小子自打回了上海，越来越没规矩。
可奖励是要有的，霜糖核桃也一定要做。
明楼这回小心翼翼，核桃炸到飘了香味就停下，放到笊篱里沥油。回头换了锅，放了糖，加水到刚刚没过白糖，正正好好。熬糖要勤翻着，不然会糊底，扯得明楼肩上的伤都有点疼。好在这次真的不错，糖熬得粘稠，再将已经沥净了油的核桃放下去，让核桃挂上薄薄一层糖浆，就算能够出锅了。
明楼特别满意，这次一点都没失误，核桃放凉了，上面一层霜白的糖，看着就好吃。
明楼尝了尝，油正好，糖正好，这下终于满意了，安安心心躲到书房看书，等着明诚回来。
明诚到家正是晚饭的时间，阿香做了一桌好菜，进了屋没来得及吃就拉明楼到书房，上来就要宽衣解带。
倒是把明楼吓一跳：“你一趟南京回来这么耐不住？反正我是不能动作太大，你也得吃了饭才有力气啊。”
明诚翻了个白眼：“三天没见您想的可真美。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明楼遗憾：“不是那个意思啊？哎。”
明诚不搭茬：“没乱动伤口吧？按时换药了吗？”
“前天大姐帮忙换的，今天还没换，一会儿吃了饭再说。”明楼整理了衣服，拉住明诚的手往饭厅走，“今天你少吃点。”
“明大少爷，我替你做事，伺候你，你还让我少吃点？”明诚瞪大眼睛，“大姐说得对，法西斯啊。”
明楼挑挑眉。
明诚嘴一瘪，听话地坐到桌前。
但是让明诚少吃点，确实太难了。
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的吃不饱饭让他对饥饿有一种恐惧，同时对食物抱有一种虔诚感，家里数他吃饭吃得最多最不挑食。
明楼怎么会不知道，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用，开始交易模式：“你少吃点，一会儿就把奖励给你。你吃太饱，奖励就没有了。”
明诚愤愤：“大哥你真的越来越坏了。”
明楼笑眯眯：“你喜欢就好。”
明诚果真没有吃得太多，阿香把剩下的都拿到厨房去，小姑娘自己整理着用具，明楼和明诚钻进了书房。
明楼没着急，等着明诚先给他换药。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有点微微发痒，明楼总想去碰，都被明诚把手打下去。
那天明楼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明诚就陪在身边，衣服脱掉血糊糊的一片，他看着都难受得想哭，想想当初自己受伤，还好大哥没有看到最开始的伤口，不然明楼多思多想的性格，指不定得自责到哪儿去呢。
如今皮肉开始愈合了，比那天好了许多，明诚叹了口气：“要是有其他办法，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受这么大的伤。”
明楼一眼就看出来明诚在想什么，拍了他一脑袋：“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初要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让你受那一枪。”
明诚低头帮他换药，不说话。
明楼左右看他，他也不言语，最后明楼噗嗤笑出声，逗他：“你看这样也挺好的，咱俩这，一模一样的伤疤，哪天咱俩真死了，脱了衣服一看也知道咱俩是一起的。”
明诚急了：“你这话说了还不如没说呢！年还没过完呢，呸呸呸。”
明楼笑着对上他的目光：“你是跟大姐学得越来越迷信了。”
明诚执拗：“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好好好，大姐不在，家里你最大。”明楼低声，“这伤挺好的，你受过的我也来受一遭，你有的我也有了，就当个痕迹，下辈子也好认。”
明诚咬着嘴唇，眼看着就红了眼睛，明楼哪料到这效果，有点慌忙：“怎么还哭上了呢，阿诚你别，我跟你说，我给你做了霜糖核桃，你爱吃的。”
明诚心里塌下去一块，也不好在大哥面前落眼泪，一吸鼻子，憋了回去：“什么霜糖核桃，你自己在家做的？”
“那当然。”明楼见他缓过来了，也笑起来，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地隐藏了昨天做废了好多核桃的事实，“你大哥我还是很厉害的，看你做我就会了，味道还不错。”
明楼踱到窗边去拿了那一碟核桃：“看，厉害吧？”
明诚滴溜溜的圆眼睛惊喜地盯着他：“真是自己做的？”
“当然了，尝尝。”
明诚拈起一个放到嘴边，舌头一卷，糖霜的甜意顿时溢满口腔，味道是真的不错。没等这个咽下去，就又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冲明楼笑：“好吃。怪不得你叫我少吃点饭，原来大哥这么厉害啊。”
被明诚夸，明楼特别满意，特别开心。
那一碟霜糖核桃当了谈话时的消遣，一晚上就都吃完了。嘴里泛着甜味儿入睡，自然是一夜好梦。
明诚第二天还要到新政府去拿文件，明楼负伤在家，特许他在家办公。
早上明诚出门，明楼还没醒，迷迷糊糊地跟他说了注意安全，就又睡过去。
门关了没几秒，又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缝。
小脑袋探进来，小声叫：“大哥？”
明楼在被窝里动了动，不情愿地坐起来瞪着门口：“你刚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圆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笑：“我还想吃大哥做的霜糖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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