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甜,一发完
突然很想念明楼和明诚,于是就想写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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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明诚才刚到明家,不愿意说话,胆子也小,虽说改口叫了“大哥”,可到底还是把他当成大少爷。
明楼很困扰。他没养过孩子,家里另一个小孩子明台整日顽皮得很,明楼想让他消停消停都难。
日子过着,明诚或许发现这一家人都对他好,也逐渐开始对他们敞开心扉,拿出真心来对他们,明楼感受得到,愈发觉得明诚懂事,又让人心疼。
两个截然不同脾气的小伙子可是把明楼折腾得够呛,直到有一次明楼领着两个小的去看洋人表演的魔术,明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明楼偶然间侧头一瞥,愣了。
还没见过明诚对什么东西如此感兴趣。
于是一个念头在明楼心里悄然生根,找到大学里的英国朋友,几经辗转寻到一个魔术师,明楼拜师学艺。
他时间不多,大部分用来学习和准备任务——那时候他刚刚入dang不久,组织总是分配给他一些不得不做却无关紧要的任务,能够学习魔术的时间便经常被压榨干净,还要向魔术师赔罪。
组织或许看出明楼天赋异禀,且明楼这样家世的人在党内着实不多,明楼逐渐被重用,然后接到上级的命令。
上级要他去法国,与法国gong产/dang建立联系。
组织的任务不得违抗,明楼还没练成一个简单的魔术小把式,就因为和汪家来往而被明镜遣去了欧洲。
明诚是想要一起去的,只是大姐不同意,毕竟明楼也是初到法国,人生地不熟,明镜生怕明诚跟着明楼去受苦。
于是明楼坐上了前往法国的游轮,明诚远远地冲人堆里挥手,他看不见他,却知道他就在那儿。
一别三年。
明楼索邦大学博士读完,留在学校当个助教,明诚从家里的高等学校毕业,悄悄用攒下来的零用钱和大哥通电,他也想去法国,他想让大哥帮忙劝劝大姐。
那阵子国内不太平起来,明镜也正想着把家里的明诚也送出去,明台还小,她不放心。
听闻明楼有让明诚去法国找他的想法,明诚也乐得接受,明镜的心放下一半,当机立断定了往法国去的票,过几天就让明诚过去。
明楼是想回来接明诚的,顺便回家看看大姐和明台,可到底太折腾,明镜也不是很情愿。况且明诚自立得很,明镜公司事务繁忙的时候总是明诚在家里管束明台掌握开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游轮上的几天实在是不必担心。
明楼便早早地去码头接人。
三年不见,真的长高了。
明诚个头窜上去不少,眼看着就要和明楼差不多了,只是还是太瘦,竹竿似的。
明诚一见明楼就开心得扑到他身上,明楼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明诚才想起来不好意思,放开明楼红着脸挠头:“我失态了,大哥。好久不见。”
明楼笑起来,这三年,明诚不光个头长高了,性格也比以前更好了些。多谢大姐,也多谢家里另一个小祖宗。
明楼早在这边安排好了一切,还提前把房间整理好,可谁知道明诚一踏进房间,小眉头就皱了起来。
“大哥,你都不整理房间的吗?”
明楼无辜,明楼委屈。
事实上明楼的房间也不是很乱,只是明诚的要求太高了。
比如书必须从大到小排列,比如沙发上扶手的镂空布艺方巾的边缘要好好塞进沙发的缝隙,比如厨房的调料要用调料罐装起来而不是用敞着口的纸包装,再比如洗过的杯子要倒扣着放进杯架而不是放在离手近的地方。
明楼就被安排在沙发上乖乖看明诚里里外外地忙活,等到小家伙叉着腰一脸骄傲像要讨表扬的时候,明楼一回神发现这三年来自己生活的痕迹被明诚纠正个遍,整个屋子都被明诚的小习惯填满了。
这种感觉很好,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证据。
法国不是家,可这个小屋子,现在变成了他们暂时的家。
明诚十八岁生日那天,是和明楼一起过的。
明家家教严格,小孩子是绝不被允许喝酒的。如今终于长成小大人,明楼给明诚倒了一杯红酒。
明诚意外地酒量不错,只是有点上脸,脸颊微红冲他大哥笑,明楼的心脏突然停了一拍。
冷静下来的明楼彻夜未眠,终于不得不承认了他对明诚的心思。
而自那之后明楼便有意无意地疏远着明诚,生怕自己把他带跑偏了,明诚是多好的孩子,总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另一边的明诚很委屈。
他不知道怎么了,他大哥最近不对劲。总是在外面对付几口才回来,不经常在家吃饭了。财政大权全归明诚,也不再打小算盘想多要一点了。大哥还说要他多出去走走,认识更多的人。
明诚委屈之余还有点生气,便真的在外面寻了个短工,街角的花店改变他的一生。
认清自己的感情是在明诚接喝醉的明楼回家的那天。
明楼酒量很好,也必须很好,他从没见过大哥喝得这么醉过。尽心尽力地把满身酒气的衣服脱掉,又换上舒适的睡衣,明诚刚想把衣服扔进脏衣篓,便被明楼搂住了。
明楼显然是没什么意识,看见是明诚,便想也不想地抱住了。
明诚的心脏跳得飞快,脸颊烧得厉害。明楼丝毫不觉,在醉意里沉沉浮浮,凑在明诚的耳边叫他,阿诚,阿诚。
炙热的呼吸喷在明诚的耳朵,钻进耳蜗,热得发痒,明楼不舒服地动了动,嘴唇就蹭上了明诚的脸。明诚心里本就紧锣密鼓,这一下突然推开了明楼,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卫生间。
明楼怀里没了东西,委屈巴巴地抱住了一旁的枕头,终于睡过去。而明诚——他在卫生间煎熬极了,甚至都不敢出去,不敢再踏进明楼的房间半步。
刚刚紧贴着的温度和眼前的人,竟让明诚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有了反应,他觉得羞耻和害怕。那个人可是他的大哥。
日子没让他们消停多久,明楼在巴黎忙着和国内联系,现今法国gong产/dang不行了,共/产国际压着,整个都在实行教/条主义,组织有意让他回国,交代给他先帮助法国的另两位同志转移,可军统那边又来了新的任务。
不知道军统哪里得到的风声,时间地点分毫不差,国内飞来一个疯子,曾经的生死搭档还得再搭一回伙,要法国的那几个共dang分子不能再回国去。
明楼也不清楚另两个人都是谁,那几天他焦头烂额,做梦都头疼,明诚悄悄往明楼屋里放温热的蜂蜜水,好歹能缓解一下心情。
任务前一天明楼一宿没睡好,外头下起雪来,明诚去花店送花还没回来,他揣好子弹和枪,疯子在等很久了。
谁也想不到上面让他转移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明楼一阵心悸,实在是后怕。若是他和疯子分配互换,明诚当场就要死在这儿。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暴怒,可他不能发火,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把明诚从疯子眼前保出去,眼下明诚只能是他弟弟,他不许是gong产/dang。
明诚是真的聪明,也是真的懂明楼。
没时间让他们说话,烟缸碎了,青瓷必须好好活下去。一个眼神明诚便知道明楼早干什么。
寒冷的冬夜里,明楼连外套也不让他套上就把他拎着丢进了雪地,心里是针扎似的疼,可是他看见明诚的眼睛——他在宽慰他。
明楼定了定神,然后便被盛怒吞没,枪口抵在明诚的额头上。明诚跪在地上怕得发抖,眼泪簌簌往下掉,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出好戏,疯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瞧出来,浪费了一颗子弹,可好歹他终是把明诚救下来了。
回了家的明楼疲惫不堪,很多情绪铺天盖地,明诚小心翼翼地倒了杯热茶放在明楼眼前,明楼抬了抬眼,深深瞧他一眼。
明诚实在是没有办法,小声说:“对不起。”
明楼彻底没气可生了。
“傻孩子。”明楼捏明诚的后颈,“说什么对不起?你能选择这样一条路,大哥很高兴。大哥只是……不忍心看你随时有危险。”
“那大哥陪我!”明诚急促地说出来,又仿佛不妥,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挤出一点声音:“我也陪着大哥。”
明楼把明诚送上火车。
火车通往莫斯科,在那里明诚可以学会怎么在战争中活下去。
明楼则辗转去了彼得格勒,他还有事情要做。
明楼偶尔会趁着闲暇去看看明诚,但从没让他知道过,只远远地看着那个小青年在雪地里格斗厮杀,渐渐棱角分明、冷冽锋利。
明楼一天天算着,就快要到了回国的时候了。那时候,他就可以和明诚一同回国了。
临回国之前,明楼接到一封来自莫斯科的电报。
电报几个字连起来不知所云,显然是设过密的。可明楼从没和明诚约定过什么设密方法,他愁云惨淡地试着所有设密方法,对着那张纸看了一整天,突然跳了起来。
锁匙加减变法,变法是明楼的生日。
解密之后再重新译读——
此生此身须报国,此心此意尽予你。
明楼此刻绝不能再装作轻巧了,可他还有好几天才能见到明诚,和他一起回国。
明楼满地乱转,最后静下心来。
他要在见到明诚的第一秒就给他一个吻,一个奢望已久的吻。
明诚脸红了。
他在莫斯科的几年里,除了训练,他疯狂地想念明楼。
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在睡觉的时候,也在想明楼。他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迟早都要走出的一步,索性用一个不太尴尬的方式。
他终于给明楼发了一封电报,然后是一连几天的忐忑。
可事实没让他失望。
他得到了明楼的吻。
几年都没有回过家了,明公馆灯火通明。明楼走时阿香还是个小孩子,可现在亭亭玉立,早就已经开始操持家务了。明台说是和同学出去玩就住在同学家了,今晚不回来。
明镜从楼上跑下来,一见面就红了眼睛,明楼明诚径直跪下去,叫了声大姐,明镜眼泪掉下来,戳他们的额头:“你们呀,多少年了不回来看一看,只是电报里的几句话姐姐怎么知道你们到底好不好呀……前阵子粗安的时候你们不回来,现在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世道乱得天天要人命你们又回来了,你们要气死我呀……”
明楼去擦她的眼泪:“姐姐别哭,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回来了就再也不走了,就陪着姐姐。”
明镜拍了拍他的手叫他们站起来,念叨着:“回来就回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最近这么不太平,我心里总是慌。明楼,你把明台送到香港去念书行不行?”
明楼明诚对视了一眼,乖巧地冲姐姐笑:“全听大姐的。”
终于安抚了姐姐回去休息,明诚钻进明楼的书房。
所有行李都收拾妥当,他们这次回来要待很久,兴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走了。
明楼应邀去给新政府做官,明镜还不知道,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明楼想着,要寻个办法让大姐知道,还得闹一场才来得真。
明诚给他准备睡衣,看明楼捏眉,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这才刚回上海,大哥的脑子就停不下来了,许多事一股脑地要他理顺,还要系成一个只有他们自己会解的死结,真累。
明诚叫他休息,事情明天再想。
明楼便听话地不想了,趁明诚在整理床单,去厨房倒了两杯牛奶。明诚的照例要加一小勺白糖。
回到书房,明诚正笑盈盈地在沙发上等他。
他们说悄悄话,明楼突然从明诚耳后变出一枝玫瑰来。
明诚傻了,随后惊喜地笑出来,连问明楼是什么时候学的。
自然是在法国的几年,明楼显然还没忘记明诚喜欢魔术这茬事,博士毕业之后时间富裕,便常常往戏院跑,他认识一个魔术师。
明楼得意地笑,明诚缠着明楼要他再变个什么给他看,明楼就一伸手,又从自己的手心里变出一对袖扣来。
明诚开心坏了,那对袖扣他中意很久了,没想到明楼知道,还为他买了下来。他有些脸红,说,谢谢大哥。
那对袖扣变成明诚最宝贝的东西,只和家里人出去时戴,工作的时候就把袖扣藏到家里的小锦盒里。他不想那对袖扣天天泡在日本人中间。
时间渐晚了,明楼索性把明诚留下,抱住他就窝进被子里。
明诚大了之后便再没和明楼同床共枕过,这时候还有点害羞了,这是他第一次以恋人的身份躺在明楼的床上。
半夜睡不着,他睁眼看明楼,不知是梦见什么,眉头也皱着,明诚食指去揉他的眉心,慢慢把眉间的山川揉开了。
然后小心地去亲了下嘴唇,瞬间躲回去。看看明楼没动静,就又凑过去,再亲一下。
明楼其实早都醒了,他很久没睡过安稳觉,特工的素质要他每时每刻保持警惕。明诚的食指一碰到他的皮肤,他就醒了。
被撩到这种程度,就再也忍不住了,肆无忌惮地亲吻回去,明诚被猛然间醒了的人吓得不敢动。
明楼的声音极具诱惑,叫他别怕。
上海实在是水深火热的地方。
好在明家势大,又有明楼明诚两个“大汉/奸”,明家基本上能够偏安一隅,明楼想办法和香港大学联系上,下学期一开学就让明台去香港念书。
明台不想去,他还想在家陪大姐。被明镜骂了一顿,家里人终究是为他好。
明楼明诚工作结束绝对要回家待着,绝不多在外面滞留一秒。家里让人舒服,不用伪装。明诚总喜欢让明楼给他变魔术,每一次都眼睛发亮,活像回到小时候,看到魔术师的时候的样子。明楼深深觉得自己学魔术是学对了。
哪天碰巧让明台撞见了,闹着要学,明楼不理,小弟仰仗家中大姐,说什么“大姐也想我早点成家立业啊,我学会点新鲜玩意儿,女孩子才愿意跟我玩呢”,明镜竟然也信他这番胡话,冲明楼下指令:“你就教教明台,就教个简单的,变个玫瑰花什么的。”
明台一个劲点头。
明楼只好从命。
晚上明诚办事回来,明台迎上去就给明诚变了朵花,可骄傲了:“阿诚哥,我厉害吧?”
明诚没有一点惊喜的样子,倒是很惊讶明台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明台嫌他无趣,跑去大姐房里显摆去了。
明诚便径直打开了明楼的书房门:“大哥,我回来了。”
“外面冷吗?”
“还好,”明诚把衣服挂好,“明台怎么学会变魔术了?”
“哼,这小子拿大姐要挟我,说要去逗小姑娘。”明楼拍拍沙发叫他过去坐,“这让我想起来了,你怎么从来没说想学学?”
“我学它干嘛?”
“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明楼说,“明诚同志,你的求知欲呢?”
明诚盒盒笑:“我的求知欲可不放在这上面。你也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你明明对魔术很感兴趣。”
“嗯……”明诚拉着明楼的手把玩,“因为每一次看你变魔术,我都觉得很厉害。所以不要戳穿那些小把戏,我想让你一直给我惊喜,我就会一直觉得,大哥真厉害。”狡黠的目光看得明楼想亲他。
“就你会说话。”
“我说话很坦诚。”
他们低笑起来。
别人怎么看明楼都是一副在新政府里如鱼得水的样子,着实是块干汉/奸的好料。
明楼日复一日地被几方情报消息搞得头疼,蜂蜜水根本不顶用,明诚只得天天带着阿司匹林,头疼的时候就给他揉揉,实在疼得厉害才准他吃药止痛。
明诚很担心明楼的精神垮下去。
明楼看出他的担心,安抚告诉他没事,他怎么也得挺下去。
这话说得明诚愈发心疼了。
明诚的事情很多,除了新政府的工作,还有军统和家里的任务等着他。那些明楼不方便出手的,全靠他这个“面和心不和”的“管家”,若说疲劳,明诚也没好到哪儿去。
明楼问他辛苦了。明诚实在难受了就什么都不想,扑过去亲他。他们的工作都不轻松,明诚动手的时候要多一点,可明楼那个位置,整日斡旋在日本人中间,精神压力比谁都大。明楼要写出整个剧本,他要配合明楼演戏,谁都不能出错。
他们都太累了,但是没办法。
改变不了生活艰难,那就想办法不要太苦。
比如那对与家人在一起才肯拿出来戴的袖扣,比如牛奶里常加的一小勺糖,再比如不时从耳后变出的玫瑰花。
——那都是明楼在告诉他:你还好,有我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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