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楼诚,可逆不可拆,拒绝ky。

“我始终心存美好。”

【凌李】云若满了雨(番外凌李篇:感同身受)

甜甜甜,一发完

《云若满了雨》设定中的凌李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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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同身受


  夜色浓了。

  凌远只开了一个壁灯,昏暗地照着地上正努力奔跑的小火车,呜呜呜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突兀且震耳欲聋,凌远仿佛听不到,面无表情地看着火车在那条既定的轨道上循环往复。

  胃里又开始天翻地覆地绞痛,他坐在地板上,手肘抵着腹部倒气,一种突如其来的茫然淹没了他。

  廖老师突然的离去、平安母亲的死亡、韦天舒的辞职信、李睿失望和怀疑的目光,还有林念初的一句“离婚”。

  所有事情都正在超出他的预估。

  恍惚间玄关传来扣门的声音,几声之后凌远才真真切切地听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猛然一动让他的胃好像别人捏住了搅在一起,一阵天昏地暗。他撑着沙发扶手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有力气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男青年,高高瘦瘦,有一双似乎与年龄不符的眼睛。

  凌远的语气生硬冰冷,好像青年人擅自闯入了他的领地:“您好,有事吗?”

  “您好,那个,请问您可不可以把玩具关掉?”青年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挠挠眼角,“我连轴转了好几天了,你那个……呃……有点吵。”

 

  李熏然觉得自己有生以来就没有这么尴尬过。

  一个案子终于告破,李熏然只想睡个昏天黑地,没成想楼上家可能有个小孩,隔着天花板都能听到小火车“呜呜呜”的声音,在空阔的屋子里放大,李熏然睡不着。

  无奈只好找上楼去,开门的是一个有点憔悴的男人。

  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什么热乎气,根本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男人样子冷漠,李熏然还能听见从男人身后传来的火车的声音,琢磨着措辞委婉表达,生怕戳到男人的痛处。

  于是善解人意的李熏然得到了一句软化了语气的善解人意的回答:“哦,抱歉,我马上关掉。”

  李熏然突然觉得这人还行。

  男人正准备关门,动作突然牵扯到痛处,不易察觉地“嘶”了一下,李熏然动作快过思考把住了快要关上的门。

  “呃——”大脑终于跟上,面前的男人面露疑惑,李熏然更加尴尬,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想说,您没事吧?”

 

  凌远有点哭笑不得:他难道还会说有事吗?

  送走了青年,还不等他坐回沙发,扣门声又响。

  凌远无奈地去开门,门口的小青年胡乱塞给他一张纸:“这是我电话,我叫李熏然,就住你家楼下,反正都是邻居,认识一下!”

  凌远有点愣,感觉他有弦外之音,几秒之后才找回礼貌,连忙接过来,又从门口公文包的名片夹里抽出一张递过去:“您好,我是凌远。”

  李熏然点点头,那句话还是说出口:“那个——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果然,凌远心里苦笑了一下,如今都要一个陌生人来关心他了。

  “你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李熏然很真诚。

  年轻人锲而不舍,凌远终于没崩住笑了出来:“谢谢,我会记得的。”

  李熏然呆愣愣:“不客气。”

  我去,这人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他们都没有交集。

  凌远似乎早就忘了还有一个友善的邻居,那张字条不知道被自己夹在了哪本书里。李熏然倒是好好的把凌远的名片放进钱包,但随之而来的特训和一次省外出差让他连自己的家门都没踏进去过,钱包丢在客厅的茶几下,无人问津。

  直到凌远在查房时看到病区的电视里播放新闻,受访刑警位及队长,脸被马赛克糊成一片,但是那个辨识度超高的声音还是让凌远一下子辨认出来。那天楼下的邻居,叫……李熏然。

  有点诧异于自己还记得这个名字,小护士的询问喊醒了他,他迅速进入到工作状态,把新闻落在脑后。

 

  凌远的医疗改革顺风顺水,生活糟得一塌糊涂,他累到发笑,是不是自己所有的运气都给了医改。

  办公室堆积如山的文件,堂堂院长也没个助理。他不放心助理,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才好。压力砸在他身上喘不过气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那位警察先生。

  其实第一次见面,他一点都没看出他是个警察。

  不像是警察的身形,不像是警察的脸,不像是警察的眼睛。

  可他就是个警察,还是很厉害的警察,年纪轻轻就是副队长,凌远笑起来。

  对了,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条放在哪里了?凌远想起他好像在夹在客厅的笔记本里,还好没丢。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看看时间一刻钟已经过去,凌远连忙拍拍自己的脸,又变成那个严肃冷硬的凌院长。

  自己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高疲劳的手术和工作,凌大院长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可能是自己良心发现,总算是觉得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凌远没有直接回家,拐去超市买了几大袋的食物,以补缺家里空空荡荡的厨房和冰箱。

  从地下停车场停好车,费劲巴力提着东西往电梯的方向走,一打眼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翠竹一般细瘦笔直。

  那人闻声望了一眼,发现时认识的人后露出一个笑来:“凌院长。”

  黑眼圈那么浓,红血丝太明显,比上次见面要瘦很多。两个人同时想。

  凌远点点头问候:“李……”警官二字被憋了回去,李熏然的眼睛盯着他,凌远莫名有点紧张。

  “李先生,刚下班?”

  “啊,算是吧。”李熏然食指挠挠眼角,“东西重吧,我来帮你拿。”李熏然自告奋勇。

  语气都不是需要凌远回答的问话,陈述句霸道不容拒绝,弓腰就接过了两个袋子,凌远讪讪:“谢谢。”

  李熏然露出八颗小白牙:“邻居客气啥。”

  那我就不客气了,凌远心里突然接了一句。

 

  李熏然尽职尽责地把东西送到凌远家门口,正要下楼,被凌远叫住。

  “要不进来坐坐,屋子里没人。你还没吃饭吧?吃了饭再回去。”

  “不用不用,我屋里有吃的。”

  “剩菜还是熟食?或者方便食品?”李熏然一脸被说中了的表情,凌远温和地笑,“那些都对身体不好。进来坐吧,我的手艺应该不算难吃。”

  我去,他又笑。李熏然面不改色,心中呐喊。麻烦您别对我笑了我受不了啊!

  “……打扰了。”李熏然低着头钻进凌远家里。

  坐在凌远家沙发上的时候,心里冒出一句话:这算不算登堂入室?

 

  凌远在厨房忙着,想他还好买了足够多的食材和食物。身后客厅里的李熏然拘谨得很,凌远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

  总算做好了饭菜,李熏然见到菜品的一瞬间眼睛都亮起来。

  “凌院长你好厉害啊,会做这么多菜。”李熏然说。

  “还好,够让自己活下去就行了。”凌远说。

  李熏然摇摇头:“你的菜可以作为人生追求了……我就什么都不会,唯一会的是方便面,我煮得特别好吃,下次给你尝尝。”

  凌远给他夹一筷子菜:“好啊。”

  李熏然早就被外勤练成钢筋铁胃,吃饭也狼吞虎咽,他把菜塞进嘴里的下一秒就感觉空气的凝滞——满脑子“真好吃”中夹杂着一句话——我是不是应该吃得斯文一点。

  李熏然被自己噎了一下,凌远倒杯水给他:“慢一点,不急,我不抢。”

  李熏然的脸都要丢尽了。

  他们聊起职业,凌远求知欲旺盛:“李先生是干什么的?”

  李熏然:“你猜。”

  凌远故作姿态想了两秒:“嗯,刑警?”

  李熏然又噎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说连轴转了好几天,特殊职业。你手上有枪茧,不是军人就是警察。你未婚,附近没有驻地,军人不能回家,所以你是警察,刑警。没错吧?”凌远假装推理一波,李熏然的目光肃然起敬。

  凌远突然有点不想告诉他实情。

 

  李熏然终于知道凌远刚刚经历过离婚,万事不尽人意。凌远也终于知道李熏然就是李局长的大公子,虽然李熏然本人并不喜欢这个外挂。

  于是竟然磨出一点惺惺相惜的感情来。

  陌生人从邻居变成饭友,凌远觉得最近他吃饭都规律了许多。

  李熏然是个可爱的年轻人,或许这么形容他有点不太对,可凌远想不到其他的表达方式。

  天才院长词穷。

  他承认他是对李熏然有好感的,可他不确定他对他的好感是不是来源于那个不恰当的时机。当他背负重担,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时候,他遇见李熏然。

  李熏然就像是一场雨,恰巧救了久旱的他。这个年轻人朝气蓬勃,不像他这般死板无趣。这个年轻人家庭幸福,不像他这样不明不白。

  可他还是忍不住向这个年轻人靠近,甚至有过“刑警和医生”真的很配的想法。那一瞬间凌远终于知道自己的感情,他喜欢他。

  从前他在韦天舒和秦少白的撮合下与前妻在一起,在家里的催促下与前妻结婚,一切都是顺水推舟,凌远只是不想辜负身边的人。而最终他离了婚,一切的错误归咎于自己,好友与父母也无法理解他。

  然后他就遇见了李熏然,除了这个如同太阳一样的人,他不想再去讨谁的开心,也不想在意世俗目光,他热切地、强烈地想要和李熏然在一起。

  这种感觉糟透了。

  可是这种感觉好极了。

 

  凌远顺便还摸清了李熏然的爱好,曾经有一次凌远闷在家里吃了整整一袋李熏然最爱吃的“小俊男水煮鱼”,以半夜胃疼到给李熏然打电话作为结局。

  李熏然边担心边笑,他很久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了。

  他其实有点困惑,他第一次见到的凌远冷硬又脆弱,事实上也完全可以划掉脆弱二字。三十几岁的年纪就坐上院长的位置,没有些霹雳手段是没办法在偌大一个三甲医院立威的。可是他不怕他,还有点心疼他。

  除去第一次的冷漠,凌远给他的感觉总是笑呵呵的,有些事情虽说独断专行却也在意李熏然的感受,他从来都没信过医院里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类似于凌院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类的话。

  李熏然想,他大概是高处不胜寒。

  他想理解他,他也确实能够理解他。

  李熏然手中转来转去的笔终于不小心掉在地上,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人去楼空,他孤零零地开着台灯。

  那凌远呢?他无意识地把车开到了凌远的医院,行政楼高高耸立,一片漆黑,只剩下最顶层的一间亮着灯光,他想象到凌远坐在桌旁批文件的样子。

  只不过这么晚不下班吃饭的话他的胃又要疼了,这么想着,李熏然便锁了车,直接去了凌远的办公室。

 

  没有敲门,凌远专心致志地埋头文件,李熏然悄悄绕到凌远身后,一把捂住凌远的眼睛。

  正在签字的凌院长笔尖一抖,“远”字的最后一划拉出去老长。

  凌远闷声笑:“李警官,童心未泯啊。”

  李熏然撇撇嘴,撒了手:“没劲,你怎么知道的。”

  凌远也不知道,可他就是觉得是他,一定是他。

  他希望是他。

  见凌远不答话,只眯着眼睛笑,李熏然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靠在桌子上抽掉他的笔:“凌院长这些文件着急吗?不急的话,一起吃个饭?”

  “那要是急呢?”

  “那我等你批完再一起吃个饭。”

 

  警局有体检,三个队分开检查以错开时间,李熏然跟着大部队一起没时间去找凌远,只看到他在走廊巡视,一眼瞥见李熏然的目光,远远向他笑了一下。

  李熏然心里窃喜,抽血都不觉得疼了。

  于是李熏然自告奋勇去拿全队的体检报告。

  敲开院长办公室的门,凌远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老金……”凌远搁下笔给李熏然倒水,“胡萝卜汁还是橙汁?”

  “橙汁太酸了对胃不好。”

  凌远没细想,直接倒了杯胡萝卜汁给他,等他一转身看见李熏然的眼神才明白李熏然的意思,连忙解释:“哦,饮料都是用来待客的。我只喝茶。”

  “嗯。”李熏然放心下来,“那我也喝茶吧。”

  凌远乐了:“李警官身体倍儿棒,各项指标都很健康,喝点橙汁不要紧。”

  李熏然一抬眉毛:“我们队的体检报告在你这儿呢?”

  “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问题的。”李熏然盯着他。

  凌远反而坦坦荡荡:“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他把杯子往李熏然的方向推了推:“怎么不喝?”

  “我要喝茶。”

  “你怎么这么犟。”

  “你都说了饮料是用来待客的,”李熏然瞪他一眼,“我可不是客。”

  凌远被瞪得心里一个激灵,突然就很想吻掉李熏然鬓边不起眼的小汗珠。

  凌远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复冷静地起身给李熏然泡茶。

  李熏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麻烦,你杯里的就行。”

 

  “李警官——”

  “凌院长,”李熏然打断他,笑得人畜无害,“你这儿不适合谈恋爱,我们换个地方吧。”

  凌远一愣。

  随后没忍住笑了出来:“李警官也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啊。”

  “你还敢拒绝?!”两条粗眉一皱。

  凌远彻底投降:“不敢不敢。”

  去他妈的顾虑,我喜欢他。

 

  然后李熏然就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把他家的天花板打通跟凌远变成一家。

  李熏然爱吃凌远做的饭,这个外科医生不光刀工好,佐料用量也精准得很,在李熏然心中堪比米其林大厨。

  不不不,米其林大厨也比不了凌远。

  酒足饭饱躺在沙发上放空,李熏然调戏凌远:“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自己个儿在家玩这个呢?”他指指凌远的小火车。

  “哦……我明天扔掉它。”凌远以为李熏然吃醋了。

  “扔了干嘛,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你呗。”

  凌远十分不满:“你凭什么不在?”

  李熏然哑口无言。

 

  小日子过得特别滋润。

  然后李熏然就出事了。

  凌远迎出来,太阳光晃得刺眼。李熏然身上外伤不多,脱水严重,精神状况不堪一击。

  凌远日夜守在他床边,就只是上楼取了个文件的功夫,李熏然突生变故,凌远赶到时,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向自己开了一枪。

  明明伤在李熏然身上,可是凌远快要疼得喘不过来气了。

  如果上天连李熏然也要夺走,凌远这两个字也就没有意义了。

  胸外科的手术,凌远僵直地站在后面看着,手术台上是他最爱的人。

  李熏然的手术很成功,凌远心疼着松了一口气。

  但是精神状态不行,李熏然总是在凌远面前强颜欢笑,他当然看得出来。

  李熏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是想着凌远才挺过最难的一关的。可是凌远在他面前日渐憔悴,李熏然也舍不得。

  他很积极地配合心理治疗,效果甚微。

  凌远看着李熏然不再安稳的睡眠,看他经常在噩梦里挣扎却无法醒来,看他痛苦疯狂自己却束手无策。

  凌远吻着李熏然的嘴角,轻轻喟叹。

  “熏然,我有个冷血无情的生父,有一个痴呆疯癫的母亲,我从前觉得我配不上你,我觉得我才是会疯的那一个。可是我没有。你也一定要坚持过去,坚持过去,我们就结婚,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你相信我有办法。我相信你,你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李熏然的难过溢出眼眶:“你不疯,我也不疯。我们结婚,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他的眼睛里滚出一颗滚烫的泪:“凌远,我还会好吗?”

  “会的。”凌远吻他,“会的。”

  于是凌远做出一个决定。

  他和李熏然商量:“熏然,我们去美国吧?”

  他找到当年的恩师,介绍给他一位很得意的心理专家。

  李熏然问:“你的工作呢?”

  凌远摇摇头:“我只要你。”

 

  凌远辞掉工作,凌院长不再是院长。

  没有什么比李熏然更重要。

 

  他们去了美国,在唐人街开了个小饭店。

  李熏然见了医生,状态一点点恢复。

  李熏然平时跟以前已经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偶尔突然陷入自己的怪圈。凌远着急却不表现出来,他知道这是怎样的过程,万万不能急功近利。

  李熏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着。

  唯一的改变就是他比以前更加粘着凌远了,致使凌老板心疼又甜蜜……嗯,大部分时候美滋滋。

  凌远厨艺见长,李熏然惊叹:“你居然还有进步的空间。”

  一个吻落在李熏然额头上。

  医生说李熏然是他见过的最配合治疗的病人,这一点凌远听了很欣慰。

  李熏然和医生说,因为他还有需要爱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

  何来耽误,凌远笑笑,他爱李熏然。

  李熏然也笑笑,他爱凌远。

 

  小餐馆客人不少,总有国内同胞当回头客,说菜的味道最正宗。

  李熏然一点点好起来,期间因为怕耽误治疗也没有回过国。美国这地方适合颐养天年,因为他们根本不参与什么年轻人的活动。

  偶尔凌远也会关了店门和李熏然来个短途旅行,李熏然体力还是那么好,凌远走了三天走不动,李熏然正在兴头上,拿着相机耀武扬威,给凌远拍照。

  凌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拍的,他净顾着追李熏然了。

  照片一张张被洗出来,凌远才知道李熏然到底拍了多少。他拿着厚厚一沓照片发愣:“你照这么多干嘛?”

  “看啊。”李熏然理所应当,“老凌你别总皱着眉头,你笑起来好看。”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笑起来好看。

  凌远就很听话地对他笑:“满意了?”

  李熏然盒盒盒地笑:“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没什么特别的吗?”

  凌远边做酸奶沙拉边说:“你的声音真的太有特点了,我就听过一次,然后在电视上看见打着马赛克的你,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李熏然寂静了一会儿,突然跳到凌远背上:“好啊凌远,你敢骗我!你是从电视里看到我是刑警的是不是!根本不是你推理出来的!”

  凌远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李熏然气得直哼哼:“亏我当时还崇拜了凌大院长好一阵,一个医生还有刑警的观察能力。”

  “这我就不乐意了,”凌远任由李熏然在他腰上捣乱,“你现在不崇拜我?”

  李熏然回答:“现在我比较崇拜凌大厨师。”

 

  这边正玩笑着,门口的风铃响起来,李熏然和凌远同时回头。

  “来了?”他们认识这位熟客,是医学院的留学生,“今天还是老样子?”

  来者笑了一下:“老样子。”

  李熏然莫名觉得这位Mr.Zhuang笑起来跟自己家老凌有点像。

  他们坐在一起聊天,讲过去和未来,将各自的恋人,直到两个人又开始旁若无人地亲昵,Mr.Zhuang识趣地离开了。

  没两个小时,又载着另一个男人打开了凌远的店门。

  “庄恕,你停车也忒慢了,快点啊。”他说着走进来,向凌远和李熏然打了个招呼。

  凌远和李熏然对视了一眼——这应该就是庄恕说的他的刑警爱人了吧。

 

  庄恕是常客,因为医学生的关系和凌远走得很近,几乎每个月都过来店里吃点东西。

  凌远对这个年轻人很欣赏,几年之间他们了解很多。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有能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凌远不介意送他一阵东风。

  卖掉几个人情,Owen Zhuang有了更多资源,可更重要的是他有能耐,凭借自己的一双手也名声大噪。他专程跑来和凌远致谢,并说他要回国了。

  完成他一直在意的事。

  凌远和李熏然给他一个拥抱,目送他离开。

  李熏然站在阳光里,和凌远并肩而立。

  他突然说:“凌远,我们也回国吧。”

 

  凌远或许有三五年没有回国了。

  再次呼吸到中国的空气,预想中的感时伤秋并没有出现,他十分紧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个口罩,亲手给李熏然戴上,又掏出另一个戴在自己脸上。

  李熏然没憋住,在雾蒙蒙的阳光里,笑得差点喘不上来气。

  可是很棒,他们回来了。

  李熏然说想要回国的第二天他们就约见了医生,一切正常,医生说李熏然早就是痊愈的状态。

  于是他回到这个国家,回到这个城市,回到这个职业。

  李熏然笑够了直起腰,眼睛亮晶晶:“怎么办老凌,我不想戴口罩。”

  凌远不同意:“空气污染太严重,找情怀也不能拿健康开玩笑,感受一下故土的空气什么的......还是别了。”他做演讲。

  李熏然勉为其难地听完,摇了摇头:“不是......我想亲你。”

  凌远的大脑缓慢地思考。

  然后拽着李熏然直奔停车场,韦天舒过来接他们。

  上了韦天舒的车,顶着他快要杀人的眼神合李熏然在后座上交换了一个吻。

  韦天舒生无可恋。

  瞧,还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李熏然回了警局,凌远总不能回去继续当院长,于是特别偷懒地跑到了杏林分部当差,回家还跟李熏然嘚瑟:“你看,当初吃的苦都是为了今天的甜。”

  李熏然笑:“嗯,凌院长最厉害了。”

  于是闲下来的时间还能约约朋友吃吃饭。

  许久不见庄恕,他们差不多每周都出来聚聚餐,大部分在凌远家,毕竟凌大厨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他们没见到庄恕的爱人,直到听说庄恕亲自给季白做了手术才知道,季白前阵子是出任务去了。

  凌远捏捏李熏然的手指。

  熏然,我害怕呀。

 

  可是他们决定回国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了。

  那身警服就是他的骄傲,也是他们的骄傲。他们懂的。

 

  季白出院没几天,他们在凌远家小聚了一下。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好的日子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凌远曾经救过的那个叫平安的孩子,到底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凌远赶到医院的时候平安已经病危,尚有一丝意识,拉着凌远说感谢的话。他仿佛回到十年前,平安的母亲向他致谢时,他心底的绝望和懊悔卷土重来。

  他根本没有成功,到头来,就连平安,他也无力回天。

  平安最后要求捐献出自己所有的可用器官,拿给凌远早就签好字的文件。

  所有的器官捐献都由凌远负责,他联系了各大医院,最终确定平安的心脏将捐献给一个先天心脏病的女人,这种手术,庄恕才是行家。

  他给庄恕打了个电话。

  他有私心,他想要有人代替平安,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挂掉电话,他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中呜咽了一声。

  李熏然的语音消息传过来。

  “凌大夫,李警官想请您个吃饭,不知道您肯不肯赏脸啊?”

  凌远眼眶一热,打下一行字:“医院有事,李警官打包到这里来吃吧。”

 

  平安最后的时间里,凌远陪平安,李熏然陪凌远。

  李熏然知道,这是凌远心底的一根刺。

  然而在手术前却又接到庄恕的电话,电话里有二十几年的辛辣和痛苦。

  凌远道了谢,挂掉电话。

  李熏然不语,他懂他。

  都是心中最无法直面的鲜血淋漓,谁又比谁高尚呢。

  谁又比谁容易呢。

  仁和那边的消息,手术最后由修敏齐主刀,凌远早就知道修敏齐的身体状况和技术水平根本无法支撑他做完这台手术,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在医院待了许久,载着平安的车子已经驶出大门,凌远没勇气下去,他在窗前看着。

  李熏然突然凑过来吻他,激烈得像得到食物的狂兽。

  直到嘴里出现一点血腥味,他才停下来。

  “好点了吗?”他问。

  凌远嘴上疼着,左眼掉下一颗泪。

  “好多了。”

 

  李熏然开车回家的时候,凌远坐在副驾驶得到了最后的答复。

  手术由庄恕完成,很成功。

  凌远将手机扔在一边,疲惫地闭上眼睛。

  “熏然,”他突然说,“你说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复杂。”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隐痛,就像一棵棵枝杈纷杂的树木,看似独立,却连成森林,密不透光。

  李熏然心下了然,却还说:“哪里复杂?”

  凌远不说话。

  李熏然放轻了声音:“一点都不复杂。庄恕就是庄恕,你也就是你。”

 

  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可是爱一个人需要的从来不是感同身受,只是一个“懂”字而已。

  我懂你,我疼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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